大坝

发布于 2021-02-16  179 次阅读


走在长长的大坝上,两手轻摆,我借着高处可以看很多东西。右边是水库,丘陵,民房,左边是田野,养老院,废工厂。

我和爸去外婆家借我妈。她们三姐妹每星期都要回去一趟,有时候做糕点,像南瓜饼,艾青饼,有时去大灶烤几个甘薯,土豆,也有时候就买几个菜,混着炒,回一圈拨花生吃。

今天时间早,也不急,我们就提议去大坝上散步。

“我小时候的学校就是今天的养老院。每天体育课我们都要出学校,我们绕着水库跑,老师在后面骑着自行车,像赶鸭子一样‘赶’我们。”爸略带自嘲的语气说。

“不怕掉到水里面?”

“哪里会怕!我们还故意去下面水里游泳,不像现在每天有人巡查。”

我笑了起来,尽管已经听厌了这个故事,还是不由自主地转向养老院。由于长期管理,它还不算破旧,但已经泛黄到掉漆。谁能想到这么小的两栋楼里曾教出这么多学生,而他们现在奔走于各地,过着或许完全不同的生活,而属于他们青春的故事或许只有那不言的老房知道了吧。

想着记起件有趣的事。十五年前,许许多多的学习并在了一起,于是他们的老师变成了我们的老师,给他们 讲的课又翻着版给我们念。我初中的英语老师,一个五十多岁却依然优雅时尚的女老师,她教了我阿姨,我爸,后来分去一所私立十年,不知为何回来,又教到了我哥和我。

世界就是这么小,缘分这东西又如何也说不清道不尽。而生活就是联系两端的线团,在你解开之前,永远都不知道它会给你怎么样的意外与惊喜。

“看那座山!在这里举行过爬山比赛,我和你叔也参加过。”

“是吗?我们学校可不会举行这么‘贴近土地’的活动。”

我看到过余秋雨先生的《沙原隐泉》。说那沙山怎么难爬,爬上了又是一种对人生高处与低处的感慨。我疑心他爬到顶峰的欢喜是真的,看到隐泉的兴奋是真的,对人生的哲思是后加的。爬山就是爬山,我能想象当时比赛的情景。男生一个个往前冲,女生手扶着手相互鼓励着向前。为什么明知艰辛也非要做到?或许是对前方的一种莫名自信,或许只是人心深处对自然的天然好感。

“我们小时候也组织去外面参观革命博物馆,可惜最后还是被取消了。我们期待了一星期,又是保险,又是通知家长。哦,你该知道,还准备了好久时间朗诵表演。最后上级怕出安全问题,一下子浇灭了我们的心,老师也气了一节课。想来,还是可惜。”很多事情都觉得理所当然,也似乎没有再好的方法。而现代教育所谓的安全是什么?砌围墙,贴防撞条,办消防地震演习,乖乖待在教室作者等老师上课。

回去罢。绕过两个巷口,那烟囱冒着一缕缕雾气的就是我外婆家。

“才来呀。快去,把这个麻球吃了!”妈将东西塞给我。

芝麻沾了一手,还带着余热。已临近傍晚,想是她故意留给我的。一咬,空心的脑,又杂着糯米的油香。一条水坝分离了东西两村,却无意中滋养出两方不同的品性,东边重教,热烈、阳光,西边知礼,温柔,精干。悄无声息中,其相互吸引,将原来的距离无限驱减为零。

向晚的风吹来,逗得白鹭从田间飞起。家里的黄狗摇着尾巴,指引我穿出巷口。是夜来香开了,紫红色一片。外婆正教着妹妹如何将花尾穿到花首,做成长链戴在手上。曾经我也与我姐姐干过这样的傻事。妈说她可以穿出条项链挂在脖子上,可我却从来没有成功。或许也不必成功吧,它终会被弃在大地,等待下一年的召唤。

夜凉了,我唤她们回去。像个大人一样摆好碗筷,今天的晚饭在大圆桌上吃,主菜是笋干烧肉,副菜是南瓜饼,笋是大坝旁山上摘的,瓜是大坝旁田野种的。


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