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是浮生无可说,人间第一耽离别。
题记
有人说,最辗转悱恻的情景,莫过于生离死别。在这一个瞬息万变的时代,我们追求效率,流行离开。现代社会的步履,仿佛使人们无暇也无法奢求延续一段长情的陪伴。木心先生所追忆的那“车马、邮件都慢,一生只够爱一个人”的时光,似乎只能成为旧书中早已泛黄的一页。
但是,从古至今,人们内心深处自然而发的情感从未变过。从前的人们穿过千年流转的岁月,将他们一杆竹管笔涂划的诗文,投递到了今人的眼里,竟是能锈刻山河,雕镂人心,永不漫漶。余秋雨也曾在他的《阳关雪》中提到:“中华历史的荒原,如雨的马蹄,如雷的呐喊,如注的热血,中原慈母的白发,江南春闺的遥望,湖湘稚儿的夜哭,故乡柳荫下的决别,将军圆睁的怒目,猎猎于风中军旗……。”这便是唐人的风范,告别是经常的,它将中华历史的荒原填满。公元831年元稹故去,白居易写下“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。”一词一句,字字铭心,莫过于此。同样的,柳宗元去世后,每一个追思故人的清明节,一定会有一位叫刘禹锡的人悼念他。江淹的“黯然销魂者,唯别而已矣”,历经千年岁月依旧是对“离别之痛”最真实的写照。
而今人们,挤在涌动的潮海中,一种古老的欲望牵动着他们离家远行。渴望相聚,却又一次一次地离别。似是这一生,都在漫长地告别,匆忙地离开。正如顾城所说:“遇见只是一个开始,离开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,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,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。”《目送》中龙应台记录了自己和亲人的成长、衰老与离别,通过目送这样一个特别的动作,道出生命中那种静止却又澎湃的情感。目送在一开始只是父母孩子缘份里无数次小离别,而最后一次目送却永别。同样是离别,目送是有所归来,有所期盼的思念;而生死是不再归来,只能遇之于梦的怀念。无数国民党抗战老兵被一汪海峡隔断了亲人的相遇,38年后只见得一眼方墓。人们从来不害怕离别,让我们恐惧的、痛彻心扉的是永别。生死偶尔出现,现代的人类可以改变操控的事物越来越多,唯独决定不了生死。古人可以洒酒悲叹,执袂劝阻,而今人无法做到,若不舍离别,便无法追上日夜兼程的星光。我们是要走的,就像清晨不断告别夕阳,夕阳沉底又黑夜新生,世界绕着它的轴马不停蹄地旋转。离别的风一次次将柳絮卷来,而我们所需做的,是捧一坯热土,将柳絮埋下,孕育下一次相遇的幼芽。
爱这世间,尽管终需一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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