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坐着,在学校湖边的石柱子上,凉意便侵骨而来。秋雨仿佛是秋的落泪,氲湿了我的睫毛,绵绵密密地织出一道幕。湖被扒光了荷花,光秃秃地吻着两岸。
日子过得很快,冷水般的溶为一摊,混淆成了一片,每个日子都失去了自己的名字。我呆呆的回想着,入高中以来,自夏入秋,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,但确实还是有一种空虚,像水都喂不饱的海绵。
是想家了吗?我问我自己。秋总是一个引发无数人惦起故乡的季节,这很正常。可内心分明有一个声音告诉我:不,不是的,你是害怕身边的人渐行渐远了。
生活没有再给我依靠,似乎父母也没有再把我当成肆意少年的模样。“你是高中生了啊。”这句话颤开了我心中的的涟漪,我分明还记得昨日的稚气,而今却被冷淡和成熟代替。我明知高中生意味着什么——是意味着三年后即将离家踏上自己的征途;是意味着长大了,以后很长很长的路,我都要一个人走完——像在一条独木桥上走到黑,而不能依靠谁,远方的灯要自己点。我明知这意味着什么,却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,所以习惯于眺望远处命题模糊的楼,对自己说着:“我还没准备好。”
然而,时间并不给人留有余地。世界低下头来凝视你的双脚,黑夜一同他的星辰,催促你朝某一个方向快走。向苍茫的彼岸划动小舟,其中并无周子可渡人,除了自渡,别无他法。
前行是必须的,而这个过程冗长而痛苦。
席慕蓉奶奶有一首小短诗,是这样的:
我知道
在我的生命里,有一种永恒的等待
挫折会来,也会过去
热泪会流下,也会收起
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气馁的
因为我有着长长的一生
而你,你一定会来
席慕蓉
我久久品味着,以眼泪,以沉默。是谁在帮我推动着时间,我倾尽了一切呼唤无法停止。而我现在却想明白了,凡人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,我就自当他是庙宇中的一尊佛像,以崇敬之心仰望,以清净之心看待。我自然不想遗失了那份童年的纯真,但求它可以和记忆一起停留在它形成的地方。我自然不想离开父母兄长而妄自孤独,但我相信总有一个人,在未来等我,将与我并肩与余生。我知道,他一定会在,一定会来。
一切都明明白白,如丰子恺所说:“不乱于心,不困于情,不畏将来,不念过去,如此,安好。”我合上书,走过红木的栏杆,滴雨的屋檐,灯火阑珊的行经路上,黄昏正在告别。——“总有一种低声道别的黄昏,替星星铺路。它们均匀地踱过草原和海的边缘。”“黄昏”不再冗长而痛苦。
【后话】每个从道旁路过的,陪伴我走了半生的,像一个个灯塔,串起了我的一生。所以他们远了,我感到空虚和孤独。但就像一个人用载着月色的大巴把你送到某地,你下了车,却发现有另一个人在车站撑伞等着你。那一瞬间内心的翻涌的情谊和“原来你在这里”的呼唤一起汇入了泪的洪涌。成长中,他的出现,使我感到了归属之感。而我对于他,如鲸奔海,似鸟投林,无可避免,退无可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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